在一次《海岸线》画册的印刷过程中,艺术家张晓发现印刷厂旁的垃圾桶里有许多印刷前拿来测试的“废纸”,于是他突发奇想,便将这些“废纸”捡回去,成为了另一组作品。
在一次印刷作品《海岸线》的过程中,印刷工人对于批量印刷前所做的印刷测试,使艺术家张晓本人意识到了经过多次反复测试利用出现的多重曝光效果,以至于他完全可以借此来节制和打量这组曾经为他带来巨大声誉的作品,并在新的图像语境下产生更为开放的意义。
但不再是那个有些伤感、沉重、荒诞的《海岸线》的庞大序列,而是在这个庞大的序列中安置的一道喜剧的阀门。它既是作品成功印刷成册前廉价的覆盖与挥霍,又是基于节省而产生的图像的共舞。承认这个测试的合法性,就意味着张晓对原来的作品有改造和游戏的勇气。
从《关于故乡》开始,张晓就对图像现成品有着强烈的改造,但这个还针对的是艳俗的民间底本,是基于时代与记忆的回收与激活,甚至这种底本,在他后来的《甜蜜的爱恋》和《金陵照相馆》里都被不同方式地沿用,只是这些底本都是他面向传统意义上的现成品。而这一次,他转向自己一手制造的《海岸线》的作品,放弃了自己作为图像生产者和原创权的焦虑,将印刷厂作为暗房或者图像处理软件。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海岸线》版本的图像在新的实验中开始互相组合调侃、制造矛盾、撕咬,甚至强烈的蒙太奇效果使得这些图像跳离了摄影的范畴:一个在海边双腿劈开跳起的照片,被叠加在各种不同的图像之上,这个跳起的人被放大或者缩小,悬跳在海面之上,舢板之上,或者在一个裸着上半身的人的背上,如同纹身。它强烈而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其中,进行着表演和干扰。它既是图像,又在某个时候转变成符号。这个有着传统纪实影像中布列松“决定性瞬间”的姿势,却反而释放出对这一理论无限嬉戏的行为。正是这个固执的符号不断穿行在不同的图像之间,构成了张晓对于图像新的认知和态度,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喜剧,洞穿摄影原有的仪式感。
穿婚纱的新娘倩影漂浮在海里,流浪汉正穿过垃圾堆涉水走向渡口,坐在地上小憩的姑娘旁边站立着来路不明的马,她们同处于一个风景之中……找不到理由,逻辑遭遇了障碍,而剧情交互且天马行空,现实图像中的人,变成了图像中的现实的鬼影。这或许才是今天的图像之于我们真正的内涵。
张晓展示出一个传统摄影里意义的麻烦制造者的嗜好,这个某种程度上边角料气质的艺术家,以轻松的方式回应着摄影与图像的诸多边界议题。
张:可以说这些图像都是我“捡”回来的。2014年在北京的一家印刷厂里,由假杂志出版的《海岸线》画册正在印刷。我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些有着重叠影像的“废纸”,这是在正式印刷前磨合印刷机的一个工序,在这个过程中将这些纸张正反面反复使用从而产生了这些新的图像。
章:图像的所有权在您自己的创作与工人的制作之间游离不定,加上“拼贴”的手法,图像的意义开始模糊起来,同时也绽出了更多的可能性。这种对图像所有权与意义的消解与再生产之游戏,是否是您认为的和前作《海岸线》“告别”的最好方式?
张:相比与之前的使用照相机,我现在更执著于去使用图像。我这些年一直在尝试新的图像生产方式。如果说不破不立或许有些决绝,那么通过用这些偶然间获得的有趣图像去跟之前的作品“告别”,将是一种比较轻松合理的方式。
章:这不是您第一次利用现成图像进行创作了,像之前围绕故乡所作的一系列作品也贯穿了这一方法。您是否一直以来都对图像的使用感兴趣,还是说这是之后的一个转向?
张:我最早使用现成品和图像的作品是2009年的《信封》。之后关于故乡的作品《大姐》则是直接扫描放大了关于大姐的一些图像,而《嫁接》就直接使用了家庭相册里的照片。我觉得图像是比摄影更庞大的一个范畴,我必须对它产生兴趣。
张晓于1981年出生于中国山东省烟台市,2005年毕业于烟台大学建筑设计系。他曾于《重庆晨报》担任新闻摄影记者,凭着《他们》系列在2010年获得三影堂摄影奖大奖,又凭着《海岸线年的法国才华摄影基金中国区冠军及2011年的法国汇丰银行摄影奖。2018年获得哈佛大学罗伯特·加纳德摄影基金。张晓现居于中国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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